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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2/9/23 6: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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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食住行”,衣列第一。人类自脱离一般动物进入文明社会,就把穿衣看得比吃饭重要。宋儒程颐夸张地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康熙王朝》等清宫戏裏,皇上半躺在坐炕上也身穿龙袍、戴皇冠,像小痞子。后妃们则身穿凤袍,手扬花花绿绿的手帕,踩着“花盆底”鞋扭来扭去,故宫前辈专家朱家溍先生批评道:活像前门外“八大胡同”(烟花柳巷)的姐儿。后妃们首饰夏天戴玉、冬天戴金,孝服期间才戴白色的银饰,不是全年一贯制。就笔者所见,影视公司到故宫等地拍片时,大多数服装都是採用质地很差的面料,兵丁、*士的服装甚至是粗白布染色凑合,只有帝后和大臣等几位主要演员是特製的服装,但与历史真实面貌无法比。另外,皇帝的舆服载在会典,由江南三织造督办,来龙去脉清清楚楚;倒是朝臣们特别是文官官服,到底是哪裏来的,文献史料语焉不详。本文仅就部分混淆不清的问题,试作探究。

历史真实是,帝后、官员着装都有严格规定。皇帝在登基即就职典礼、终身大事和每年元旦、冬至、万寿三大节,祭天地、太庙等重大典礼时,着“朝服”、戴“朝冠”;皇上召见群臣,皇帝穿“吉服”即“龙袍”,戴“吉服冠”。二者显著区别是,朝服分上下两部分,上衣、下裳,合起来是“衣裳”;吉服是上下一贯的长袍,好比我们如今穿的大衣。朝冠立面分三层,冠顶部再加金累丝镂空云龙嵌大东珠宝顶;吉服冠只有一层,冠顶满花金座,上衔大珍珠一颗。而臣子们参加典礼,与皇上步调一致,穿属於自己品级的“朝服”;平常办公和皇上召见时,也是穿“公服”,就是办公的服装,不必像举行大典时那麼郑重其事。时人震钧《天咫偶闻》卷一说:“召对、引见,皆服天青褂、蓝色袍,杂色袍概不得服,羊皮亦不得服,恶其近丧服也。……夏不得服亮纱(透明的纱衣),恶其见肤(暴露)也,以实地纱代之。”以上服装都不是下班后在家穿的。皇上退朝回到后宫老婆孩子身边,没必要穿朝服、龙袍,就好比我们下班回家后不必西装笔挺。

朝服、龙袍,存量有限

因为实际穿着较少,故宫博物院所藏朝服、龙袍并不多,每一代皇帝其实没有几件,只有像乾隆帝这样在位时间很长的,留下的龙袍才较多些。反向推理,从清宫所存朝服、龙袍文物有限,可知当时服用不多。像如今穿过的衣服一样,有不少龙袍领口、袖口处因汗渍而变*,也说明当时的确是穿过。帝后朝服、龙袍,后妃朝服、凤袍材质高级,工艺考究,造价昂贵。例如清宫档案所见,单是织一件缂丝龙袍的面料就需要:缂丝匠一千零三十六工,每工银二钱五分,计二百五十九两;画匠二十五工,每工银二钱四分五厘,计六两三钱四分五厘。缂丝冬朝袍一件,连同披肩、腰襴、印缓、袖头、综袖等,工料银计三百三十两三钱九分八厘。清人陈康祺《郎潜纪闻》卷十一记载,道光帝有一件黑狐端罩,衬缎稍阔,想在四周再添点皮裘,不料内府报告需银千两,於是作罢,还向*机大臣们提起此事。大臣们赶忙跟风,“自是京官衣裘不出风者,十有余年。”一千两白银,约合如今人民币二十万元,内务府尚衣监敛财到疯狂。

帝、后们平时实际上主要是穿蓝色、红色等单色的“常服”,与旧时代文人士大夫平常穿的好衣服差不多。康熙、乾隆不少读书、赏古的画像,都是着常服。乾隆皇帝喜欢汉装,不少画像着汉服,以致辛亥革命后有人说他是汉人。上世纪八十年代,故宫老前辈单士元、牛德明先生回忆,抗战前夕“故宫文物南迁”时,为减轻装运负担,只揪下帝后朝冠上的宝顶、东珠,不要帽子本身。所以现在台北故宫博物院只有“金镶东珠皇帝朝冠顶”、“清乾隆金镶东珠猫睛石后妃朝冠顶”等皇冠零部件。

朝服、吉服都是华赡富丽,冬至祭天,皇帝作为“天子”,向自己的顶头上司“天帝”述职时,就不能在老天爷跟前摆阔,要在朝服上罩上单一石青色缎子的“衮服”,正好把朝服辉煌的纹饰罩住,只露出下摆底部的“平水江牙”,代表着天下江山,红、*、蓝相间的色彩,与石青色衮服和谐一致。

皇帝十二章、不入八分公

清朝皇帝朝服、龙袍除醒目的龙纹之外,寓意最深刻丰富的,其实是“十二章”:日、月、星、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这是从《尚书》帝尧开始,天子服装的十二种传统纹饰。唐代学问家贾公彦解释说:日、月、星,取其光明,天子要给天下带来光明,当然也要光明正大;山,天子道德人品要做到高山仰止;龙,取其能变化,有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华虫,就是锦鸡,取其文采斐然;宗彝,是一隻虎和一隻猿,取其忠孝,虎代表严猛,猿代表智慧;藻,水藻,取其洁淨,现在环境学揭示,只有水的洁淨度达到一定标準,才会长出有益的水藻,古人竟有如此超前认知;火,人类因发明火而脱离一般动物,取其文明;粉米,取其养人;黼,就是斧头,取其决断;黻,是两张相背的弓,背恶向善。

十二章在朝服、龙袍上的分布为:日、月,分别在左肩、右肩上,这与日坛、月坛分处北京城外东、西两侧一样。星,在前领口,《汉书.五行志》说东方苍龙星宿,心星代表天王。山,在后领下,对应的是紫禁城后靠山镇山(景山)。前身上方为黼、黻,下部为宗彝、藻;后身上部龙、华虫,下部火、粉米。

十二章只有皇帝可以使用,太后、皇子、亲郡王概不能用。清朝有一个特殊概念:“入八分公”、“不入八分公”。八分(份):宝石顶、团龙褂、开气袍、紫缰、朱轮、门钉、茶壶、家将。清代皇家子弟有亲王、郡王、贝勒、贝子、镇国公、辅国公、镇国将*、辅国将*、奉国将*、奉恩将*共十级封爵。镇国公、辅国公设入八分公、不入八分公,入八分公就是他虽是公爵,但享受贝子以上才有的八种待遇,其中前三项就是衣冠。

原来,从亲王到贝子,朝冠上都是红宝石顶,入八分公也可以使用红宝石顶,不入的就不能用。团龙褂,指冬天出席重要活动时穿的裘皮衣“端罩”上的团龙图案,从亲王到贝子都有。元旦大朝,天寒地冻,入八分公和二品以上大员可以服裘皮衣,其余只穿朝服,冷暖自知。《天咫偶闻》卷一称:“元日,皆貂服,二品以上同,三品以下朝服。余日则皆朝服。”

从皇帝到贝子,不管朝服、龙袍还是别的长袍,都是四开气袍,行动起来方便;不入八分公,就只能是下摆左右两侧开气了。清人作诗说:“持比诸王恩稍杀,殆如‘九锡’宠勳臣。”“八分”类似汉末曹操以魏王加“九锡”。

溺爱皇孙,五眼花翎

清代影视剧还常提到“顶戴花翎”。顶戴,指代表官员品级的顶子,比如一二品官红宝石顶。花翎,是皇帝特赐的插在帽上的装饰品,起初宗室贝子戴三眼花翎,镇国将*、辅国将*戴单眼花翎;后来自御前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到二等护卫等御前侍卫们,均戴单眼花翎,显得威风;再后来赏给有功之臣,到清末汉人也有赐戴花翎的,包括文臣兼提督、巡抚衔者。李鸿章曾获三眼花翎、赐云龙补服,曾国藩、曾国荃、左宗棠赏戴双眼花翎。所以戏剧裏才有台词“摘去顶戴花翎”。

花翎即孔雀翎,又有单眼、双眼、三眼之分,三眼最高贵。双眼、三眼翎,就是拿两个或三个孔雀尾羽后梢的彩色翎斑,垂直排列连接。将翎根插入翠、玉等材质的翎管内,缀於冠后,就成顶戴花翎了。鲜为人知的是,赐亲、郡王三眼花翎为的是美观,甚至竟是为了小孩子好玩,乾隆皇帝还想定五眼花翎之制呢!

清宗室昭梿《啸亭续录》卷一:“亲郡王、贝勒,为宗臣贵位,向例皆不戴花翎,惟贝子冠三眼孔雀翎,公冠双眼孔雀翎,以为臣僚之冠。”乾隆时顺承勤郡王泰斐英阿任护*前锋统领,向乾隆帝乞花翎。乾隆说,花翎是贝子们戴的,诸王戴上不是降格了吗?乾隆的小舅子傅恒也趁机提出,有一位小王爷看到花翎认为美观,也要呢。乾隆帝答应了。乾隆老人家可能忽然想起自己英年早逝的长子永璜,同时决定赐给永璜的儿子绵德一支三眼花翎,说:“都是朕的孙子辈,孩子们喜欢,就赏他们吧!”乾隆帝赏得兴起,乾脆来个五眼花翎,作为亲郡王顶戴花翎的定制,但最终为和珅所劝阻,未能实行。

新官上任,三易其服

朝廷命官到地方新官上任,先要三易其服。《(道光)遵义府志》卷二十五“上任礼”:凡新官到任,本衙门预备仪仗,前期出城迎接,新官这时身穿“公服”,当地原有为首官吏率下属,导引新官先到城隍庙献祭致告,行一跪三叩头礼。接着导引至本衙门仪门前致祭,行一跪三叩头礼;到大堂月台上设香案,身穿“朝服”,遥望北京宫阙,向皇上行三跪九叩头礼。完了再换回“公服”拜印,行一跪三叩头礼。三日内行香讲书,身穿“礼服”依次去文庙、关帝庙、城隍庙、土地祠行礼,到府学(或县学)举行学术报告会。中华文明礼仪之邦,绝非浪得虚名!

繁缛的舆服规矩,对於低薪制的清代官员来说是一项沉重负担。民国书生大总统徐世昌辑录的《将吏法言.尚廉》卷三:清康熙时闽浙总督陈璸为官,天天穿着布衣,累死在任内,死后身上只有一件绨袍(麻布衣),盖着一件布衾。同僚入视者,莫不感泣。

雍正帝倒也知道一些苦衷。《世宗宪皇帝上谕八旗》卷一,雍正元年四月十四日上谕:“近来引见的官员,衣服也算整齐。听说贫困官员为了觐见,有人租赁衣服。我看人不在乎服饰。以后引见官员,各自量力而行,寻常衣服,乾乾淨淨就好,不许强为备办。至於身边侍卫,也当量力穿衣,没那麼讲究。”

官员服装,民间製作

清代官员的公服既不是朝廷製作和配给,也不是官家出资报销,而完全是自行解决,以至於不少人多年置不起服装。晚清大臣《王文韶日记》,比较详尽地记载了一年更换服饰的次数。他前三个月入宫,换了十一套衣服,平均不到九天就要换一次。晚清山西道监察御史李慈铭光绪十五年一月一日日记说:“京官多有不能具衣冠者,余为郎(六部郎官)三十年,去岁始得一称。”十六年他补授山西道监察御史,说行年六十有二,才由从五品转正五品,始具舆服,换下御史们特有的獬豸冠,重买一头小毛驴,总算草创威仪了。可叹尚未上任,已经倾家蕩产了。从曾国藩日记裏可以看到,当时北京市面上裁缝工钱,袍子每件大概一千五至一千八百文;材料部分,绸袍二件计六千五百文,貂褂二十千文。有人推算,道光初年,一两白银换钱一吊,也就是一千文;至道光二十年鸦片战争,一两白银就可以换到制钱一千六七百文了。咸丰以后一两白银可以换到制钱两千二三百文。

官服工艺比较複杂,推测清代在北京的官员製作官服,经济条件好的,可以到像著名绸缎莊“瑞蚨祥”那样的成衣店;经济条件差的,就在低档成衣店,甚至於不排除自製。中央文史馆馆员、著名收藏家张伯驹《袁世凯登极大典之筹备》,回忆他参与袁世凯复辟登基大典,袁的龙袍就是花了三十万大洋,在瑞蚨祥订製。因为瑞蚨祥一直承做官服,晚清内务府江南三织造停摆,皇家衣冠也代为加工。

(作者为中国历史文化学者、北京市档案学会副理事长、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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