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羊花

注册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

长篇小说连载心痕88不虞之变 [复制链接]

1#
白癜风怎么能治好 http://www.jk100f.com/

撰文/江浔·陕西西安

编辑/渝夫·河北石家庄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丈夫被“杜神医”活活烤死,是仲王氏终其一生都无法醒来的噩梦。正是这个缘故,当得知“准孙媳”是“杜神医”的外孙女,仲王氏顿时崩溃和失控,不顾一切地反对仲远哲和王静这对才子佳人的婚事。

正如王静预感的那样,由于仲王氏的强力反对,她和仲远哲的爱情遇到了难以逾越的深沟巨壑,他们看起来异常美妙的姻缘终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第十八章恨水长东

第十九章不虞之变

仲家院子里摆满了桌凳。院子东侧靠墙处,临时搭建的大厨房里,双楼村比较有名气的几名厨师正紧张忙碌着。这几名厨师在附近名气很大,一般人家操办红白事请他们掌勺做饭,他们都要提出很高的报酬和很苛刻的条件。一般能请得到他们其中的一位就感觉到很有面子了,可当他们听说,仲浩民在郑州读大学的儿子带着漂亮的女朋友回家定婚时,就推掉了所有的约请,主动请缨前来做饭。

几位名厨不约而同不请自来,令仲浩民和吴曼玲受宠若惊。是啊,谁能想到仲家会有今天?换过去,别说不请,就他们这家庭,不出高价估计想请其中一位都万难。

仲王氏坐在堂屋门前的一把大藤椅上,一边慵懒晒着太阳,一边笑着同来仲家参加孙子定婚礼的亲戚邻居们打着招呼。在大家的由衷羡慕、称赞声中,仲王氏一遍遍说,孙子能找到这么好的媳妇,是老天爷还没忘了他们仲家。

每当仲王氏这样说时,村里几个上了点年纪、熟悉仲家经历的人都会满怀感慨地随声附和:“是啊,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想几十年前,你一个人拉扯孩子,谁也不敢想能有今天啊。就是做梦,恐怕你也做不出这么好、这么美的梦。”

是啊,在那样的日子里,仲王氏怎么能做出这种梦,哪怕她睡得再香再沉、睡得天昏地暗,她也做不出这样的梦。她那时最美的梦,也不过是几个孩子都能平平安安,可即使是这样的梦,也显得过于奢侈,最终也没有实现。而每当提起这些时,仲王氏就会停止说话,她无神的眼睛里就会忽地蓄满泪水。这时,几十年的生活就会像放电影一样,一帧帧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仲王氏看到了丈夫,看到了那个炎热的夏天烧在床下的熊熊烈火,看到了丈夫被闷热而死时的恐怖表情;她看到了被饿得面黄肌瘦的仲浩梅,看到了她那个憨憨的女婿,看到了将女儿抬走的火红花轿;她看到了扎着羊角辫、口齿伶俐的仲浩婷,看到她被坏人糟蹋后满脸的绝望和痛楚;她看到了十四岁被饿成一把骨头的仲浩民,看到他被人打伤后,医院的病床上;她看到了那个干净整洁的“小伙子”廖同宽,看到他一直盯着浩婷看,眼睛就像一汪水,又像一把火……

画面忽地一换。憨憨的女婿死了,仲浩梅和她一样,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扎着羊角辫的仲浩婷不见了,没有人知道她是死是活,几十年来没有一点音讯;儿子长大了,二十岁了,二十五岁了,三十岁了,可由于家庭成分高,却迟迟找不到对象。

仲王氏也清晰地看到了画面中的自己。她看到自己穿着一身深黑色的粗布衣服,不停地奔波劳碌。

那时,她还年轻,头发乌黑,牙齿雪白,脸上没有一丁点皱纹。那时,她整天渴望着幸福平安,却不得不每天提心吊胆。几十年匆匆滑过,现在,全村人都夸她是个福星。是啊,两个孙子都考上了大学,大孙子把一个那么懂事、人见人夸的漂亮媳妇带回了家、今天就要定婚。幸福终于来了,而岁月也已经悄悄流逝了,那满头乌黑的头发,已经变成了灰白,像在严冬死去的杂草,蓬乱地堆在头上;那满嘴洁白的牙齿都已经脱落,以至于将嘴闭起时,两边的嘴角低低垂下,像挂在嘴唇旁的两块多余的肉;皱纹像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地织在她的脸上、身上。

幸福来了,岁月走了,人也老了。

每当这时,仲王氏就会闭上眼睛,混浊的泪水就会从她的眼角一滴滴“吧嗒吧嗒”滴下来。大家一看,就知道他们的话勾起了仲王氏的伤心往事,就安慰她,说老来得福才是真正的福,就看在争气的孙子和那么好的孙媳的份上,也应该高兴,也应该大笑。

是的,仲王氏高兴,的确高兴,真的高兴。听到这话后,她就会伸手擦掉脸上的泪,张开已经没有牙的嘴,大声笑起来。

离中午还有很长时间,亲戚和队里的人就陆陆续续都来了。小西楼现在只有不到五十户,谁家办喜事,一般都是每户一人,仲浩民和吴曼玲提前算过,就算按每桌八人计算,队里的人最多八桌也就够了。亲戚四到五桌,王静家那边的亲戚最多也就来一桌,再加仲远哲的同学、朋友,准备十五桌应当绰绰有余。为防万一,他们还另外多备了两桌,按照十七桌准备的酒菜。

可来的人远远超出了他的计划,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村小学的老师听说后全部来了,村里只要和仲家稍稍熟悉的人都来了,更令仲家没想到的是,村委领导班子也一个不少地来了,他们每个人都提着礼物,村委还专门拿了一千块钱,说是表示一下心意,让仲远哲上学用。

仲浩民不知道短短不到三天的时间内,这些人都是怎么得到消息的。村干部的到来令仲家感到惊惶失措,谁都知道,村干部不喜欢凑这样的热闹。一般情况下,无论谁家办喜事,都会去喊他们,但他们几乎从来不会去。尤其是村支书和村主任两人更是如此,上次,三队队长的儿子结婚,跑了七八趟都没有喊动他们。

可这次,仲浩民想着儿子不过是定婚,又不是正式成亲结婚,就没敢惊动他们,但他们都像那几位远近闻名的厨师一样不请自来了。已经来到、已经坐在院子里的人看到大队干部全都到了,都指着他们窃窃私语。显然,不停说着恭维话的他们其实内心无比羡慕、嫉妒,他们没见过双楼村还有哪家能有这么体面。

同学还没到齐,除了堂屋正堂为王静的家人特意准备的“贵宾桌”,其余16张都已经坐得满满的,本来预计每桌八人,现在最少的也坐了十人,就这样还有十几人站着。厨师也没有办法,仲浩民只好又跑到埋头集酒店里订了三桌菜,吴曼玲又急忙借了桌子。

十一点半左右,除了王静的家人都已经到齐,也都已经安顿好了。满脸是汗的仲浩民和吴曼玲站在堂屋门旁,望着院子里黑压压的人,互相望了一眼。无比满足的笑容,正绽放在他们脸上、绽放在他们心里。

“曼玲,咱们一起大门口迎一下吧,他们也该到了。”仲浩民对妻子说,然后又喊儿子:“远哲,你和王静也一起来。”

这是王静家人第一次到仲家来,仲浩民和吴曼玲自然很重视。虽然已经听王静说她父亲不会来,这完全在吴曼玲意料之中,如果他果真来了,吴曼玲还免不了尴尬,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等了十几分钟,将近中午,他们看到两辆轿车驶了过来,在离大门口还有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四人急步往轿车旁走去,王静的家亲戚也都陆续下了来。

“叔叔,阿姨,这是我妈,这是我大舅、二舅、舅妈、姨妈……”王静一一作着介绍,介绍到陈枫时,陈枫自己笑着说道:“叔叔阿姨,我是王静的表哥,也是远哲的同学,我到家里来过。”

“认识,认识,远哲整天说起你。”吴曼玲满脸堆笑,又特意望着杜晓说道:“亲家,你们快往家里坐。”

这是吴曼玲第一次见到王静的妈妈、王军的妻子,听说王军和她从认识到结婚不到十天。二十多年前,吴曼玲和王军都站在婚姻的十字路口,神奇的命运摆布,他们都仓促成婚。吴曼玲并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很幸福;再看看杜晓打扮时尚、举止优雅,满面笑容犹豫如和煦春风,吴曼玲想着王军的婚姻也一定很幸福很美满,压在心底二十多年的心结,在这一刻被打开;二十多年无法表达的歉意,在这一刻释怀,她的心情更加轻松高兴。

这也是杜晓第一次见吴曼玲,这个丈夫一直念念不忘、她一直耿耿于怀的女人。她无数次想,吴曼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能让她的丈夫那么多年忘不掉、放不下、丢不开,就连公司名字都不顾她的强烈反对执意要合上她的名字,让别人每问一次她尴尬得无地自容。今天,她亲眼看到,吴曼玲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妇女,比她还小了好多岁却看上去比她还老了好多,蓬乱的头发中已经有了不少白发,脸上已经有了很多皱纹,她实在无法相信,就这样一个毫无特点的农村妇女竟能让她丈夫魂牵梦萦、深情刻骨。这一刻,杜晓心中也释然了,她真感到,吃了这样一个女人二十多年醋,实在是一件滑稽不过的事。

走进大门,看到院子里坐满了人,见仲家对女儿如此重视、把定婚礼办得比结婚还隆重、还热闹,杜晓心里很感满意。

“亲家,你们是贵客,在堂屋正堂特意为你们准备了一桌。”仲浩民走在前面引导,见他们进来,坐在院子里的人都自觉站了起来,让出了路。

孩子还没结婚,却一口一个“亲家”,杜晓感到很别扭。但她知道这是农村习俗,孩子既然要嫁给这仲远哲,她也只能跟着入乡随俗。

“你们,你们实在是太客气了。”杜晓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着说道:“静静她爸公司有事,该过年了反而忙得不可开交,今天实在抽不出空来。你们这儿定婚还真热闹,我们也不懂什么规矩,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千万别介意。”

如此得体的话,仲浩民和吴曼玲很是感动。仲浩民急忙说道:“亲家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农村条件差,啥都简单。在我们这儿确实有‘定婚小结婚’的说法,但一般也只是三两桌请请亲朋,可咱家王静那么好,我们怎么也不想委屈了孩子……”

正说着,见贵客进了堂屋,院子外放起了鞭炮,定婚礼正式开始了。

其实,说是定婚礼,本意是亲戚朋友一起吃个饭,两家父母见个面,把孩子的婚事定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仪式,因此最重要的内容也几乎是唯一的内容就是定婚宴。

八十多岁的仲王氏没有入席,仍然坐在堂屋门口的藤椅上,看着大家兴高彩烈的大吃大好,喜悦的心情难以言表。

天很冷,但大家的热情很高。半小时不到,每个桌上的两瓶白酒就见了底。还好,知道寒冬腊月大家的酒量比较大,仲浩民准备充分,一边急忙安排人给每桌发酒,一边让仲远哲和王静开始逐桌敬酒。

第一桌当然是敬远道而来的贵客,杜晓心情高兴,再次破例喝了酒。王静的两个舅舅,三钱的酒杯每人连干六杯,王静找了个农村对象起初他们心中还不大满意,但今天见仲家定婚礼办得隆重体面,仲远哲又很懂事,心情也都很好,一边喝酒一边不住点头。

第二桌敬村干部。村支书连喝几杯倒是没说什么,村主任孙红兵接住酒杯,还没喝就说了一车话,“远哲,你小子好福气,伯伯替你高兴,替你爸妈高兴。想想你奶,一辈子寡妇熬儿,终于盼到了今天;你爸不用说了,一辈子苦水泡大,还好你争气,考上了大学,给你们家争了光,给咱们小西楼、双楼都争了光。现在又定了婚,找了个那么好的媳妇,我今天得多喝几杯,不喝醉今天就不出你们仲家的大门……”

由衷真实的感慨,发自肺腑的祝福。

仲远哲也倒了杯酒,和孙红兵碰了杯,一饮而下。

最后,敬到了堂屋门口旁、离仲王氏最近的一桌。这桌坐的全是仲远哲的初中同学,王林从深圳回来过春节、今天也来了,陈枫和他们同坐一桌。他们提议让仲远哲和王静坐下来,好好和仲远哲叙叙旧。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畅快地聊着。聊着聊着,大家自然地聊到了王静,聊到了他们的恋爱。他们就像在结婚典礼上一样,刨根问底追问他俩的恋爱史。仲远哲和王静都极不自然地笑了笑,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王林忽然说道:“不说恋爱史也行,至少也得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大家都随口附和:“是啊,是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快招,快招,老实交代,不然的话,我们就要用刑了。”邻桌的人听他们开玩笑,都大声哄笑。“好,好。我坦白,我交代。”仲远哲摊开双手,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让我想想。对,我是在我们学校的演讲比赛中认识她的。”王静听仲远哲这样说,抬眼望着他,痴痴地笑着。三年多过去了,又提到演讲比赛,多么尴尬的回忆,多么难忘的珍藏!“演讲比赛?听不明白,给没说差不多,交待清楚些。快,快。”大家又齐声嚷嚷开了。别的桌上的人也都停下了筷子,眼睛齐刷刷地向他们这边望来。“别着急,我又没说不交待。”仲远哲看了看王静,见王静点了点头,仲远哲接着说:“演讲比赛,就是我们学校新生开学后的讲故事大赛。”仲远哲怕大家听不懂,就换了个通俗的说法。王静听了,笑的声音更大了。大家异口同声地“哦”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你们俩谁讲的故事,讲的是个什么故事?”“她。”仲远哲指了指王静,然后低头想了想,说道:“对了,她讲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说是她姥爷是个远近闻名的神医,几十年前害死过一个地主的儿子,一直到死还都念念不忘。我当时听了印象很深,就记住了她。”显然大家对他这故事兴趣不大。仲远哲交了差,坐了下来。大家也都转过头去,继续喝酒。可正在这时,仲王氏却忽地站了起来。猛地一站,她的腿剧烈颤抖,差点摔倒。

王静跑过去,扶住她,关切地问:“奶奶,你怎么了?怎么了?”仲王氏忽地用力挥开王静的手,颤声问:“静静,这真是你讲的?那个郎中真是你姥爷?”

王静她不知道奶奶为什么那么激动,又为什么那么关心这个故事。她点了点头,刚想回答,仲王氏又问道:“静静,你姥爷是不是姓杜,人家都称他是杜神医。”

王静更加不明所以,又一次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仲王氏猛然用力推了王静一把,身体连连晃动,站在王静身旁的仲远哲大吃一惊,急忙扶住奶奶。

仲王氏用手指着王静,厉声喊道:“滚,滚,你快滚……我们仲家死绝了也不娶你……”

仲远哲愣了,他万难理解奶奶为什么会突然如此,不可理喻般地突然发疯。

王静愣了,本来她对定婚礼上会出现什么预料不到的事情就充满了某种隐约不明的担心,但奶奶突如其来的表现着实让她摸不着半点头脑。可神奇的第六感告诉她,恐怕她和仲远哲的爱情这次算是遇到了深沟巨壑,再也难以逾越了,她们的婚姻也将难免成为一场欢喜一场空。她的心往下沉,急速往下沉,眼泪不可控制地簌簌流个不停。

仲浩民和吴曼玲愣了,他们没有听到母亲和王静的对话,事情来得那么突然,更是不明所以。

杜晓和王静的众亲戚愣了,他们站起来,万分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一下囧得满脸通红,尴尬得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愣了,他们也都站了起来,隆重热闹喜庆的定婚礼,突然变成了这样,一向慈祥的老太太突然大动肝火,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的边界。

“静静,走,你死也不准嫁到仲家。”大怒的杜晓走出去,拉起王静就往外走。

王静挣脱母亲的手,哭着说道:“不,妈,我不走,我就是死也要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扑朔迷离的遭际,错上加错的因果。有的缘份,看到了触不到、触到了抓不到、抓到了得不到,即便真切无比地得到了,仍然会被一棒击飞击碎……

世事苍桑一盘棋,人生至理也无理。天若有情,何苦如此?天若无情,何必如此?

江浔,“80后”,豫东人,大学毕业后携笔从戎,一直在基层一线从事政治工作。爱读书,喜码字,触摸文字的温度,感受文学的力量,先后在《解放军报》、《解放军生活》等媒体发表文章若干篇,曾担任全军政工网建言献策编辑。

分享 转发
TOP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